布農族服飾
傳統服飾的基本形制
具有歷史、文化與美學意涵的布農族傳統服飾，承載族群遷徙移動的記憶、創造力與涵容外來文化的特質。布農族傳統上是個典型的高山民族，依據鹿野忠雄1929年的調查，68.2％的布農族人居住在海拔1000公尺以上的地區。居住在高山並非意味布農族人處於孤立隔絕的狀態，反而呈現他們強大的移動、擴展與適應能力。根據族人口傳，布農族人原居住在台灣西部平原，後因漢人入侵及中部平埔族群爭鬥等因素，輾轉遷徙至南投縣仁愛鄉、信義鄉一帶的山地（如圖1），之後又越過中央山脈向東或向南移動，遷徙至花蓮縣萬榮鄉、卓溪鄉、台東縣海端鄉等地，然後更向南遷徙至內本鹿地區、高雄市桃源區、那瑪夏區等地。在移動遷徙過程中，與其他族群的接觸互動改變其服飾樣貌。
【圖1】居住在濁水溪上游的布農族一家人。（鳥居龍藏拍攝，1900年）
布農族人以苧麻線、棉線、毛線或獸皮等材料製作服飾，苧麻線與獸皮是傳統材質，棉線與毛線與外界接觸後交易而來。織布是男女共同合作完成的工作，由男子製作織布機，採麻、剝麻等製線過程則是男女共同參與。織布包括一連串的過程，包括種麻、採麻、剝麻、刮麻、洗麻、曬乾、接線、紡線、煮線、整經及織布等步驟，織布使用水平背帶織布機。女子從小向家中的女性長輩或部落內其他婦女學習取纖製線與織布技藝。
布農族傳統服飾大致區分常服與盛裝兩種。常服即平日居家、耕作、打獵時穿著，盛裝為出外訪客、參加祭儀時穿戴，有複雜的織紋並運用鮮豔的色彩。布農族社會屬於平權社會，不以服飾區分階級，而是個人特殊能力的表彰。
布農族人具有精湛的鞣皮技藝，根據徐瀛洲與徐韶仁的研究，鞣皮步驟包括剝皮、洗皮、浸皮、張皮、曬乾、刮皮、鞣皮、拉皮等。每一種獸皮都有不同的功能與用途，製作出不同的服飾與用具。例如以山羌皮製作男子後敞褲，山羊皮用來製作上衣及雨衣，山鹿皮可作為小孩的皮帽與外套。狩獵時，男子通常上身穿著皮製的無袖長上衣，下身穿著皮製後敞褲，用以禦寒與保護腿部。
【圖1-1】以山羊皮製成的無袖長衣。（資料來源：國立臺灣史前文化博物館民族學藏品19920600138（CC BY-NC））
【圖1-2】皮製後敞褲。（資料來源：國立臺灣博物館藏品AT004248（CC BY-NC））
此外，布農族人經常以動物皮革製成男帽，共有3種類型：
1.形如水瓢的硬殼皮帽：穿戴時將皮帽套住頭部，將頭髮塞入皮帽後端如水瓢的把手。
【圖1-3】硬殼皮帽。（王嘉棻繪圖，依據湯淺浩史，《臺灣原住民族影像誌：布農族》（台北：南天，2009）頁58重新繪製）
2.形如消防帽的皮帽：皮帽後端多一片遮蓋後腦的皮革，打獵或參加酒宴時穿戴。
【圖1-4】男子皮帽。（資料來源：國立臺灣史前文化博物館民族學藏品19920600133（CC BY-NC））
3.皮帽：穿戴時以帽之兩端的皮綁帶往前繫綁於下巴處，狩獵追趕獵物時才不會掉落（參見台灣大學典藏數位化計畫皮帽892-3）。
日本時代，日本政府大量引進外來布料並禁止織作傳統服飾，致使織布技藝一度面臨後繼無人的局面。1980年代起因台灣原住民運動興起，許多族人開始學習傳統織布，進行文化傳承與建構自我認同。
男子服飾
男子最具代表性的服飾是對襟無袖無領長上衣（habang），屬台灣原住民傳統的方衣系統，亦即將兩塊長方形的織布，於長邊對摺縫合而成。織布以白色麻線為主，夾織黑、粉紅、青綠、黃、紅、深藍等色毛線，於腋下兩側、前襟與後襟處，挑織成縱向直條紋，紋樣包括長方形、直條紋、橫條紋、三角形等。這類服飾的特色在於衣服背面，約略在腋下處，以各種鮮豔的毛線織成一道橫向的寬邊棋盤式菱形花紋。根據族人口傳，最初的衣服沒有任何彩色織紋，全為素白色，後來因百步蛇鱗紋激發布農族人的靈感，遂仿蛇鱗紋成為衣服上的織紋。
布農族人之所以將美麗特殊的圖樣織於衣服背面，可能與其日常生活的習性有關。無論在平日生活或祭儀活動，「蹲」這個動作具有許多重要的意義。例如，在許多祭儀活動中，男子以蹲或站的姿勢，圍著圓圈進行，衣背的織紋因此特別引人注目。另外，在長衣背面近下襬處，織有二、三或四條素色麻紗浮紋，具有護身避邪的意涵。
男子上身穿著胸兜（kulin）、腹袋，下身穿著一條前遮片。胸兜是一片長方形的織布，斜摺披掛於肩上，做為男子的貼身衣著，用來放置如煙草、煙斗等小件物品。穿著時，先將其對摺成內外兩片，左上身先穿過內片的綁帶，然後右身與頭部一同穿過外片的綁帶，形成兩片重疊的三角套巾，垂掛於胸前。另外，巒群人有穿戴腹袋的習慣，其作用與胸兜相同。
【圖2-1】男子無袖長衣。（資料來源：國立臺灣史前文化博物館民族學藏品19930100037（CC BY-NC））
【圖2-2】男子無袖長衣背面局部－菱形紋樣。（資料來源：國立臺灣史前文化博物館民族學藏品19930100037（CC BY-NC））
【圖2-3】胸兜。（資料來源：國立臺灣史前文化博物館民族學藏品20030400011（CC BY-NC））
女子服飾
居住在南投與花蓮地區的布農族女子，上身大多穿著漢式右襟圓領長袖上衣，下半身穿著七分長褲或單片式長裙。七分長褲的造型為漢式，以黑布剪裁製成，僅在褲管下緣處施以圖樣裝飾。舉行祭儀時穿著單片式長裙，左右各圍繫一片，小腿處穿著護腳布。台東與高雄地區的布農族女子上身穿著連身長衣，內圍長裙，小腿處穿戴護腳布。
【圖3-1】右襟圓領長袖上衣。（資料來源：中研院民族所博物館藏品70072（CC BY-NC-ND 3.0 TW）@開放博物館）
【圖3-2】連身長衣。（資料來源：國立臺灣博物館藏品AT000435（CC BY-NC））
【圖3-3】內圍長裙。（資料來源：國立臺灣博物館藏品AT000545（CC BY-NC））
飾品
布農族人配戴的飾品種類繁多，包括頭飾、耳飾、頸飾、項飾與腕飾等，材質多以貝類與玻璃珠製成。根據田哲益的研究，布農族傳統項鍊可分成6類：
1. 具有醫藥作用的保健項鍊：例如sumai項鍊是屬於具有醫藥作用的保健項鍊，古代布農人受傷時會於傷口塗抹sumai用以止血，故隨身攜帶此類項鍊，以防受傷時使用。
2. 嬰兒保健項鍊。
3. 除穢的避邪項鍊：布農族婦女以往會隨身佩掛一種稱為ngan的項鍊。ngan是菖蒲的地下莖，略帶有香味。婦女將菖蒲的地下莖清洗曬乾後剪成段狀，以麻繩串接成項鍊。這是一種除穢辟邪用的項鍊，當孩童哭鬧不停時，族人認為這是因為孩童的靈魂受到鬼魂的騷擾，因此將ngan拿來嚼一嚼，塗於孩童的額頭以驅除惡靈。布農族人帶孩童出遠門到未曾去過的地方，出發前也要用ngan塗抹孩童的額頭以避邪。
4. 裝飾性項鍊。
5. 具有巫術作用的項鍊。
6. 代表男子狩獵能力的山豬獠牙項鍊。
各群或各部落詳述
由於布農族人生活區域橫跨南投、花蓮、台東與高雄等地，遷徙過程與其他族群的接觸互動致使服飾呈現區域性風格。
南投地區
根據李莎莉的研究，南投地區的布農族服飾相較其他區域較為傳統。男子盛裝時頭戴由長方形貝板串接的頭飾、皮帽或棉布頭巾，配戴半月形貝片耳飾、由玻璃珠或貝珠串接成的頸飾與各種項飾，上身穿著對襟無領無袖長上衣與胸兜（kulin），下身穿著前遮片。女子盛裝時，頭部繫綁頭巾，配戴各種項飾，上身穿著漢式右襟圓領長袖上衣，下半身穿著七分長褲或單片式長裙與護腳布（如圖4）。
值得注意的是，居住在南投縣仁愛鄉的卓社群布農族發展出一種背後有夾織紅色羊毛流蘇的對襟無領無袖長上衣，這樣的服飾通常由男子穿著，女子亦可穿著但較為罕見。
【圖4】南投縣信義鄉雙龍部落布農族男女盛裝服飾。（方鈞瑋拍攝，2003年）
【圖4-1】男子無袖長衣。（資料來源：國立臺灣史前文化博物館民族學藏品19930100039（CC BY-NC））
花蓮與台東海端地區
男子盛裝時頭戴皮帽或棉布頭巾，在過去，若男子頭部繫綁紅色頭巾，表示他具有成功獵首的功績。頸部佩戴由琉璃珠或貝珠串接的頸飾與各種項飾，上身穿著對襟無領無袖長上衣與胸兜（kulin），下身穿著前遮片或摺裙（參見順益台灣原住民博物館男子短裙M009200）。女子盛裝時，頭部繫綁頭巾，佩戴各種項飾，上身穿著漢式右襟圓領長袖上衣，下半身穿著單片式長裙與護腳布（如圖5）。
【圖5】花蓮縣卓溪鄉古風村崙天部落布農族男女盛裝服飾。（方鈞瑋拍攝，2003年）
【圖5-1】項飾（資料來源：國立臺灣史前文化博物館民族學藏品19930200111（CC BY-NC））
台東延平與高雄地區
居住在台東延平與高雄地區的布農族男女服飾，多受鄰近魯凱族與排灣族的影響而採借二族的服裝類型。以內本鹿地區為例，此地最早為鄒族與魯凱族的傳統領域，布農族人移入後與魯凱族通婚，魯凱族頭目將珍貴的琉璃珠與服飾做為聘禮與布農族人交換，讓這些物品在布農族部落間流通。這個地區的布農族服飾有強烈的排灣魯凱文化表現，充分展現布農族人對外來文化的涵容與轉化（如圖6-1）。
男子盛裝時頭戴皮帽或棉布頭巾，頸部配戴琉璃珠頸飾，上身先穿著對襟圓領長袖短上衣後再穿一件對襟無領無袖長上衣（habang），或是穿著胸兜後再加穿一件對襟無領無袖長上衣，下身穿著摺裙。女子盛裝時，頭部繫綁頭巾，配戴琉璃珠頸飾，上身穿著漢式右襟圓領長袖上衣，下半身穿著七分長褲或長裙與護腳布（如圖6-2）。
【圖6-1】穿著魯凱族服飾與雲豹皮衣的內本鹿頭目。（資料來源：勝山吉作拍攝，中央研究院典藏（PDM）@開放博物館）
【圖6-2】台東縣延平鄉桃源部落布農族男女盛裝服飾。（方鈞瑋拍攝，2003年）
參考文獻：- 徐瀛洲、徐韶仁，《台灣山胞物質文化：傳統手工技藝之研究（雅美、布農二族）》，內政部專題委託研究計畫報告，台北：內政部，1994年。
- 達西烏拉彎．畢馬（田哲益），《台灣布農族風俗圖誌》，台北：常民文化出版，1995年。
- 李莎莉，《台灣原住民衣飾文化：傳統、意義、圖說》，台北：南天書局，1998年。
- 李天送、李建國、翁立娃，《阿媽的織布箱》，台北：財團法人浩然基金會，2001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