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收穫祭(homeyaya) 鄒族
homeyaya是北鄒族人進行小米收穫儀式之總稱,在北鄒族所有與生產直接相關的時序儀式中,最慎重、程序分明且動員整個世系群的重要儀式。由於儀式本身不只牽涉宗教因素,更隱含家族關係及社會地位階序的認同與整合,使得小米種植雖日漸減產,各家族卻還至少保留一小塊地來種小米。由於這個儀式本身所隱含的意義及其在北鄒人知識系統中的地位,都不僅止於慶祝小米豐收而已,而須將之視為整體北鄒族社會文化體系表現中的一個環節,也就是動態的過程中的一個過繼點,由小米收穫這個主題,開展出社會關係的基本結構與價值觀念。
屆臨小米漸成熟的時候,北鄒長老根據該年小米生產的狀況,決定舉行小米收穫儀式的時間,在大社長老決定日期之後,便遣人至小社通知社人返回大社各加族中參加祭典。傳統上,即使大社與小社在海拔與氣溫上有相當差異,穀物播種、生長、成熟的時令不太一致,北鄒人仍維持其「大社中心」的觀點,以部落中同一世系群的「本家」(emoo)為舉行儀式的團體範疇。
小米收穫祭(homeyaya)開始進行的前幾天,透過某些準備工作,脫離與轉換日常世俗的時空及心態,進入儀式的特殊領域。這些準備工作以頭目家族長老會議審慎的決定日期開始,通知各家族,各家族分別準備儀式所需之經費、米、豬肉、燃材(現已以瓦斯取代),討論各事項及各人應負責的事務。此一由長老開會決定事情的過程便稱為 esvʉtʉ。為了避免中途介入不能舉行儀式的因素,esvʉtʉ到儀式舉行的時間不會間隔很長,往往在幾天內就舉行。決定了時間,到收割小米之前,各家族必須用tapaniou和清水來擦拭及清洗禁忌之屋(emoo no peisia)和家內儀式要使用的器物,如鍋、碗、碟、筷等。擦洗過的用具就不可以隨便觸摸,也不作為日常煮食的用具。
在進行homeyaya的日子,所有參加儀式的人都不能吃魚、蔥、蒜等食物。外人也被警告:儀式主持人在進行儀式時,千萬不能從他的面前橫過,否則小米神會找不到路進出。類似這些禁忌,以及在禁忌之屋不可大聲喧嘩、儀式用具不可掉落於地、使用時不可大聲敲擊等,不斷的在儀式階段中強調,並要求年輕人遵循。【王美青撰】
參考文獻:
王嵩山、汪明輝、浦忠成,2001,《臺灣原住民史─鄒族史篇》。南投:臺灣省文獻委員會。
王嵩山,1995,《阿里山鄒族的社會與宗教生活》。臺北:稻鄉。
2.
收穫祭(karawakan) 卑南族
「收穫祭」對應於卑南語,分別就有karawakan、 ka’iwayan、vanarasa’等說法,但同樣是指七月份穀物新舊交替,小米收割完了以後到開始整理第二季小米田之前的時間所舉辦的祭儀,一般稱「收穫祭」,也稱「小米祭」、「禁食日」或「石頭祭」。
karawakan的意思是:該清理小米田的時刻了;ka’iwayan的意思是:該禁食挨餓的日子;而venarasa’ 的意思則為:小米豐收,搬運它就像清理石塊那麼重。不論如何翻譯,新舊穀物交替,即使是豐收,也要思慮荒年欠收的困窘,而舉行節食挨餓,以表達感恩惜福的意涵大致相同。
收穫季前舉行入倉儀式。部落的女巫,會從小米收割當天,第一輪割下準備作為種子的小米穗中,取出足夠數量且完整的小米穗,然後紮捆兩三把連桿帶穗的小米叢,在做完敬告祝禱後,由部落祭司(rahan)帶著預備的水酒,邊唸祝禱詞邊送進祖靈屋(karuma’an)牆邊的橫桿垂掛,並祝禱告知列祖列宗今天將舉行的事,也祈求列祖列宗庇祐部落平安。祭司(rahan)祝禱的時間約略佔了20分鐘,是整個收穫祭,最重要的工作之一。
每個部落對收穫季的重視程度不一,在經過幾個國家政策的干預,有的部落早就中斷實施,雖經有識、有心人士的積極復振,但各部落所呈現的規模與重視程度已大不相同。小米收穫祭是卡地布部落(知本)最大的祭儀,長達一個星期的祭典,考驗族人對傳統文化堅持的毅力,與驗證青年人在面對傳統無可避免的式微時的意志。【林二郎撰】
參考文獻:
林二郎,2003,《卑南族文化事典田調資料彙編》,作者自編,未出版。
陳文德,1989,〈「年」的跨越:試論南王卑南族大獵祭的社會文化意義〉,《中央研究院民族學研究所集刊》67:53-74。
3.
收穫祭(mehu) 賽德克族
收穫祭約於每年的9~10月間舉行,其活動規模與播種祭相同,要遵守的族規也與播種祭雷同,即由部落領導人協同長老數人同赴主祭司的家中諮商有關收穫事宜,決定祭祀活動的時日;舉行祭祀活動的前一天也要全面實施宵禁,整個區域將進入安靜狀態,但部落族人不必到祭壇做相關的祭祀儀式,大家僅需居家靜候訊息,此時主祭司帶領2~3名副祭司至收穫祭祀祭壇附近臨時搭建的工寮過夜;若遇有部落族人不幸身亡就得另擇時日舉行等等。
舉行收穫祭當天,收穫祭祀團於天亮之前要完成採集小米穗約三把,但每一把小米穗中的小米穗串是由不同的小米田所摘取的,並攜至收穫祭壇進行祭祀儀式。收穫祭祀團於天色初明之際返回部落主祭司的家中,此時各部落的領導人已在那兒恭候收穫祭祀團的到來。各部落的領導人會攜帶各式各樣的饋贈品送給收穫祭團,短暫歡聚之後,各部落領導人即返回各自的部落,向部落族人宣布可以開始採收小米。
不論是收穫祭或播種祭,幾乎都由主祭司所領導的祭團主導祭儀的進行,部落族人只管全力配合,從祭壇的設置到祭禮的進行,除祭團成員外一般族人都不可接近,也無法在旁觀禮,尤其祭祀文的內容絕對不能外漏,而且只能代代單傳。【郭明正撰】
參考文獻:
廖守臣,1999,《臺灣原住民(泰雅族)祖靈信仰與傳統醫療:報導人口述編(上冊)》。花蓮:慈濟大學原住民健康研究室,未出版。
4.
收穫祭(masalut) 排灣族
由於排灣族為世襲頭目制的部落社會,因此排灣族人大多居住在環境較為貧瘠的山坡地上,以燒墾方式耕作,作物以玉米為主,農閒時以狩獵為輔。作物多在初夏收成,每年七月中旬辛勤耕種的作物開始收成,家家戶戶都以歡樂的心情慶祝一年一度的masalut。祭典前各部落準備年糕(qavai)、豬肉及小米酒聚集於頭目家中,由巫師祭神感謝豐收後,在頭目帶領下進行各種慶祝活動如大聚餐、歌舞表演、體能活動等。但由於基督宗教思想在山地部落拓展影響,使族人對收穫祭漸不重視。
在小米收穫之後所舉行的祭祀,稱為masalut。這祭儀在排灣族,是僅次於五年祭(maljeveq)的大祭,全社之族人皆動員參與。此祭儀因牽涉到部落中的傳統宗教信仰意識,故過程雖繁瑣卻依然嚴謹。一般而言,祭祀期間舉行,族人需用數日之久的時間來進行一連串屬於masalut之祭儀。祭儀之主要流程,於不同區域的排灣族各部落十分雷同,但也有些許次序上的差異。大體上是首先做預告式(kemasisalim),然後製作新小米糕,按照過去習俗,要舉行燒烤石頭的儀式,之後在做小米的雜炊式,表示新、舊小米及其他雜菜接觸之禁忌,然後舉行將新小米供祭小米神及祖靈之儀式。最後舉行選擇明年使用的粟種收藏式。一切完畢之後,要修整部落之通路(masik),再舉行獵神祭(mavesuang),然後全部落出獵。其中大大小小的祭儀,各自扮演組成masalut祭儀的角色,缺一不可。為期數日之祭儀,為全部落之年度盛事,猶如漢人過年時節一般,故部落族人皆放下手邊工作來參與祭儀,其盛況絕不亞於漢人之節慶,甚至Kuvulj群與Paljizaw群中,亦有族人稱之為kuini(外來語)為閩語「過年」之意。
屬於masalut祭儀的種類中,大致上可分為二大部分。第一部分為準備祭儀貢禮,告知祖靈部落將行masalut祭儀。第二部分為部落一連串的相關祭儀,如祭祀鐵器、農具、祈求來年豐收,以及外出狩獵祭儀、收成嚐新粟、送祖靈……等。首先是告知、感謝祖靈天神的祭儀,這些祭儀通常出現在masalut祭儀的第一至三日,其祭儀進行方式,為由部落頭目、祭司、巫婆等一同至舊部落召喚祖靈,告知今年之masalut祭儀即將開始,並備有供奉之祭品感謝神靈在這一年來,對部落族人的祝福與部落耕作穀物的照顧,並祈禱惡靈遠離族人、部落。隨後巫師回到部落,為每一戶人家進行祈福的祭儀。此時部落族人殺豬、採集、準備一切masalut祭儀之相關供禮、祭品。大體而言,此部分大多以祭儀祖靈為主。第二部分則為一連串masalut相關祭儀。此部分部落居民主要祭祀部落中的鐵器,如槍、刀、打獵用具、農耕鐵鏃、耡……等。由部落祭司與這些獵具所擁有者帶至舊部落進行祭儀。其主旨是希望祖靈能保佑族人接下來的這一年內,能有豐富的獵物。因為當部落masalut祭儀一結束,即是部落青壯年男子開始狩獵之時。故此部分之祭儀在masalut祭儀之中顯得格外重要。它祈求獵物豐收的意函就如同小粟成熟的豐收一樣,是維繫部落族人生存糧食的顯徵。此階段除了祭儀之外,部落各家族亦為今年收成之新粟,依一定比例呈貢給家族所屬頭目。如有收穫十分豐盛之家族,亦會在此時宴請部落族人。masalut祭儀經過部落族人忙裡忙外的大大小小事務後,到了第五天上午,部落族人便開始舉行masalut最後一項祭儀「送祖靈」。族人準備祭儀供品,感謝祖靈來到部落與族人分享豐盛的糧食,亦恭請他們回到天界,此時masalut祭儀大致完成。隨後部落中的壯丁便開始整裝,帶著祈福過的獵具外出打獵,當日來回。而在部落裡的族人,便開始把新收成之粟入倉。新粟入倉的時間點,在各社之間有些許的差異。
此祭儀主要目的,一方面是感謝祖靈神靈保佑族人耕作穀物得以豐收,另一方面亦祈求來年亦能順利耕種,豐衣足食。除此之外,此祭典尚有一項維繫部落族人向心力與彼此情感的社交功能,是當今排灣族人最重要的祭典之一。masalut為排灣族人向神感謝而舉行,是排灣族之主要祭典,排灣語的意思總的來說是表示「感恩」之意,若從結構上來看,masalut的詞根是salut,非自由詞根;salutan是salut加上後綴-an,為名詞,表示謝意。前綴ma-加上詞根salut,則成為動詞masalut,有舉行之意。目前許多族人說明為「過一個年」,或者「收穫祭」、「豐年祭」,其本意是感謝神靈的眷顧,祈望明年也能豐收之祭典儀式,加上大部分族人以masalut作為「年」之更始。主要是由祭師主持祭儀,將收穫的小米入倉,選播種用的小米,吃新米等活動。【華加婧撰】
參考文獻:
孫大川、林清財,2007,《臺灣原住民祭儀文學之調查、翻譯、註釋計畫(第二階段)—魯凱族、排灣族篇》期末報告書,國家臺灣文學館委託專案執行(未出版)。
5.
收穫祭(lrisi ki kiabecenge) 魯凱族
小米(becenge)為魯凱族整個農作物的中心,不論是播種、除草、收成等祭儀皆以小米為重要祭品。小米的用途甚廣,不僅是生活主食之一,所有的慶典,祭祀用品一定要有小米乾飯(kacegane)、阿粨(abai)、小米酒(bava)等,都是用小米為原料製成的。becenge在魯凱族的作物中是最為神聖的珍品。因此,收成小米時要特選最大最結實的種子,收藏在最安全的穀倉裡。
小米收穫祭,要從播種開始舉行不同階段性的祭儀,祭儀主持人,通常以家庭為主,沒有一定的人物。
(一)播種祭:準備種子時,由本家婦女負責,若有剩餘即與食用的小米一起煮成小米乾(飯),全家同享,不得給外人食用,在田裡播種期間禁止與別人講話(yacacelebe)。
(二)收小米祭:當小米成熟時,部落大老會通知開始進入採收小米時段,並進行觸摸(takiraisane),即祭祀主持人用豬油擦拭準備要收割的小米,並宣布開始收割。收成小米時的禁忌:(1)禁止家內任何東西拿到外面或給別人,凡參加第一天收小米者,一定要參加到收成完畢,不得無故或找藉口缺席。如果要收成的小米有二塊田,分別在高海拔(drekai)及低海拔(labelabe),不能同日去二個田裡收小米,打獵的男士不能與收小米的人在一起或一起吃飯(kiaelre)。(2)收成第一天若有孕婦在場,大家排成一排,孕婦站在最邊拔一根成熟的小米傳給身邊的人,將這根互傳到最後,方開始收割。(3)收割時,每人小米抓滿左手後統一交給年長者集合砍斷小米的根部捆在一起成為一把。(4)收小米時禁止與別人講話或大聲講話、唱歌等,至收工止。(5)在一塊田收割完成,禁止外人進入家內。(6)大家一排收小米,但在最左邊的人負責捆綁小米。(7)不能搶收小米。(8)若小米田有路穿過,須用東西擋住,不宜別人路過,須繞田裡走。
(三)pwaapwi:這是針對整個小米本身的儀式。象徵性地在部落附近找小塊田地播種小米,並在此進行多種祭儀動作,祭儀內容也涵蓋了祈求小米收成及未來有更好收成之意向。整個祭儀結束之後,才可隨意吃新收成的小米。【賴阿忠撰】
參考文獻:
巴神一,2003,《魯凱神山風俗誌》。屏東:國立潮州高中。
許功明,1991,《魯凱族的文化與藝術》。臺北:稻鄉。
6.
豐收祭(mipiapiavean) 雅美族
雅美人的歲時祭儀,主要的訴求重點在求鬼神的庇佑,使其在農漁牧方面都能盛產豐收。傳統上,雅美族祭儀中有關飛魚捕撈及小米耕作各有一套繁複的祭典,近年來由於小米不再集體生產,粟祭儀則有日趨式微的趨勢。但是整體而言,雅美人的傳統祭儀大致得以保存。一般而言,大船招魚祭、豐收祭(mipiapiavean)與祈年祭三者是雅美人生業上的三個分界點。大船招魚祭後開始撈捕群集的洄游魚類,開啟一個專注於海上營生的季節;豐收祭之後,家中有剛收穫的粟及醃曬的大量魚乾,不必每日汲汲於基本生計所需,因此一系列與食物生產無關的生產活動,如造舟、建屋、燒陶、製灰,以及各種典禮儀式主要是在豐收祭之後展開;祈年祭後則將注意力轉移到陸地的農牧業生產。雖然三個季節的活動並非完全截然可分,每個季節的活動重點卻是清晰可辨的。
圍繞著飛魚的一系列祭典,是雅美人最慎重應對的儀式。飛魚祭為一連串祭典的總稱,主要可分為大船招魚祭、小船招魚祭,最末是結束漁季的豐收祭。其中,豐收祭(mipiapiavean)主要是宣告飛魚撈捕季節的結束。早上的主要節目是送禮,親戚互相贈送的禮物大致是一樣的,都是三個藷或芋(或其他的塊根作物) 以及一條魚乾(若有殺豬羊則送豬羊肉),雖然每家要送出數十份禮物,各家大都僅準備少量的藷芋及魚乾,親戚送來的禮物通常立刻轉手送人,因為送出及收受的禮物份數及份量是相同的,最後各家所得的與原先準備的約略相當。中午家家戶戶團聚共餐,餐後有搗小米(mivaci) 的活動。以前有粟作團體的組織,小米的種植採收集體行之,mipiapiavean時各粟作團體自行其 mivaci,近年粟作團已解體,小米的種植改為各家戶單獨為之,因此搗小米必須有人自動出頭召集。召集人帶一個舂小米木臼及數把小米到村中的廣場,聞訊而來的人都帶著一根木杵。最先由五六個老人開始,他們繞著木臼打轉,每人輪流上前舂粟,上前搗粟時將杵舉得很高,以致一端直指天空,另端觸及後頸背,上前只舂一下立刻彎腰垂頭退下;後來人漸多時再約略分成 2~4 組,各組輪流走近臼邊舂米,全組輪過後退下換另一組上前臼中小米舂爛後不時有人帶來新的加入臼中。舂小米時有歌伴和,歌詞簡單僅有「he」、「ho」音節的交替,間有一兩句歌詞。搗粟時源源不斷丟入臼中的粟穗本身即已具有巫術意義,對習於交感巫術概念的雅美人來論,滿盈的木臼也可預示來年同樣的豐足。下午各漁船組都將大船推回船屋收藏,宣示飛魚季的結束。停捕飛魚後,飛魚乾可持續食用至 kalimaan 月,在該月的月中舉行飛魚終食祭(manoyotoyon)後就不可再食飛魚。【楊政賢撰】
參考文獻:
順益臺灣原住民博物館,2010,《上山、下海:蘭嶼朗島部落「造舟」與「划船」的故事「2009順益臺灣原住民博物館與部落結合特展專刊」》。臺北:順益臺灣原住民博物館。
董森永,1997,《雅美族漁人部落歲時祭儀》。南投:臺灣省文獻委員會。
衛惠林、劉斌雄,1962,《蘭嶼雅美族的社會組織》。臺北:中央研究院民族學研究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