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竹占(melata) 卑南族
「占卜」在卑南族巫術術語稱melratra,為早期卑南族各部落極為普及的占卜術,從事占卜職業的竹占師(na melratra)非常多,各部落均看得到。主要的功能是提供部落重大活動的舉行與否以及時間的決定;另外占卜判斷居民害病的原因,以及替病人挑選可以作巫儀的巫師。據傳,本項技藝是由阿美族馬蘭社傳入卑南族各部落,至於何時傳入與由何種路徑傳入,目前無法從文獻以及目前田調資料作進一步的說明。
竹占的實施,主要是專責占卜的竹占師,卑南語稱na melratra,在詢問求卜人的意圖與相關情境後,從隨身袋子裡(lravatr)取出四根約30公分寬,還帶皮的竹片,然後拿出小刀,仔細的削這些竹片,使中間段削成稍細又更薄,以方便掙斷。在削竹片的過程,會一邊問問事者所想要問的事情,並構思如何唸禱,竹片處理完後排列在隨手可取得的旁邊;隨後再取出一段木頭踩在腳下,這段木頭的前端是鑲嵌上了一小段更硬質的小木頭,作為摩擦與拉扯斷竹片的著力點,最後再從袋子裡取出護手的指套,套上左右手主要拉扯的後三指。準備就緒以後,取出一枝竹片,首先唸詞祝禱,然後雙手緊緊抓牢並置於腳踩的硬木頭下緣,左右摩擦幾回後用力拉扯,斷裂的竹子纖維在先前摩擦產生熱度下,產生分岔捲曲,竹占師便依據這個來判斷吉凶與解答。至於凶吉行止的判斷,全憑竹占師所學以及所累積的經驗。
這些竹占師平常就會準備竹片,長短厚薄都一樣,整整齊齊的放在lravatr裡面,每當有人捕獲獵物的時候,竹占師就會到他們家裡,並拿出竹片,在所獲得的獵物身上點點拍拍,好像要增加竹片的力量。問卦時通常是問一事用一根竹片,當無法判讀竹片上的纖維,竹占師會重新取一根竹片,祝禱完後再扯斷再判讀,所以他們一般都會準備四至六根竹片。
目前斷竹占卜術還是目前在卑南族部落中見得到的占卜術,雖然職業竹占師已經很少了,依然是活躍的文化現象。【林二郎撰】
參考文獻:
林二郎,2005,《以大巴六九部落的實踐經驗芻建卑南族巫術的理論》,國立臺南大學臺灣文化研究所碩士論文,未出版。
楊江瑛,2003,《建和卑南族巫師(temaramaw)的儀式實踐》,國立清華大學人類學研究所碩士論文,未出版。
2.
竹占(mi’ edaw) 阿美族
馬蘭阿美族遇到災難必行竹占(mi’ edaw),主事者為家中長者。其作法是取一段長約一、二尺的竹子,一端須有節,以便塗抹牛血。占卜時,將小刀放在竹子的中央,朝無節的那端削去,削至細薄時,再將其放入木片一側,木條則放置該側裂縫處,如將木條來回拉扯可將削至細薄的木條磨斷,木片雖是占卜用具,但卻無特定名稱。此時,占卜者單腳踩住木片細端,雙手拿著竹條兩端,左右來回拉扯一番,竹條變斷裂。假若占卜的對象是一位病人,那麼,將其斷裂口往上舉,右半代表人,左半代表神。若左半竹絲捲曲,表示神棄人,患者生命垂危。反之,若右半捲曲,則表示人離神,亦為死兆。當神與人交叉,即表示神尚未放棄人,病可望痊癒。凡遭災禍,馬蘭阿美族人必先以竹占卜禍福,再決定因應之道,例如聘請巫師,或改變家屋位置,或祭祀祖先等。
因此,竹占對族人而言是決定卜問之事可能之結果,藉此決定該事可不可行,一旦卜到吉兆,族人便會放心行事,反之遇到凶兆,則取消原來之行。若是卜問災難或疾病,則是藉此決定以什麼樣的方法克服即將到來的災難或疾病。【林素珍撰】
參考文獻:
臺灣總督府臨時臺灣舊慣調查會原著、中央研究院民族學研究所編譯,2007,《蕃族調查報告書[第一冊] 阿美族南勢蕃、阿美族馬蘭社、卑南族卑南社》。臺北:中央研究院民族學研究所。
石磊,1976,〈馬蘭阿美族宗教信仰的變遷〉,《中央研究所民族學研究所集刊》47:97-127。
3.
竹占(smdaran) 太魯閣族
傳統太魯閣族人相信,絕大部分的疾病,都是因為違犯祖訓(gaya),觸怒了神靈(utux)所造成的,因此必須去找巫醫(msapuh)進行竹占(smdaran),以得知是哪一位utux所引起的,才能進一步進行治療的儀式(smapuh)。
據秀林鄉銅門村太魯閣研究者旮日羿‧吉宏的分析,整個治病儀式都是環繞在「黏繫」(seedal)與「滑離」(qdhriq) 這兩個重要的概念之上。儀式一開始,巫醫先用daran(一個竹管作的器具)來召喚過去巫師先輩的靈(utux),當daran「黏」在巫師手上,就表示已經「黏繫」上過去巫者的utux,這時,巫醫便可開始詢問這個(或這些)utux,究竟是哪一個utux使病人生病。巫師一一提出可能致病的utux名字,如果daran「黏」在其手上,就代表「是」,如果daran「滑離」了他的手掉落,就表示答案為「非」。確定了致病的utux身分之後,巫醫繼續使用daran詢問這個「黏附」在病人身上的utux所需要的祭品, utux同樣以daran「黏繫」或「滑離」的方式來回答。如果daran一再滑離,表示作祟的utux不同意巫者的請求,那麼再多的祭品也無效。如果巫醫提到某個祭物時,daran黏住了,那就代表utux首肯,巫醫這才殺牲作祭,請求utux離開。
摘錄一段巫醫的祭詞如下:
Qdhriq na kana ka sapah nii
滑離 全部 家裡 這個
(讓這個家裡全都平安)
Sau su bqbag ayu qdhriq naak.
就像 你 斜谷 溪澗的 平滑 自己
(你將平安的就像溪澗斜滑的表面)
Saw su bukuy silu , qndhriq na ka sapah nii.
就像 你 背部 蜥蜴 如此平安 家裡 這個
(你將平安順利就像蜥蜴的背面一樣平滑,使這個家平安。)
Saw su bukuy tuwil , qndhriq na ka sapah nii.
就像 你 背部 河鰻的 平安 家裡 這個
(你將平安,就像河鰻的背面一樣平滑,使這個家平安。)
Saw su bukuy qpatur piyaq , qndhriq na ka sapah nii.
就像 你 背部 溪澗青蛙 平安 家裡 這個
(你將平安,就像溪澗青蛙一樣平滑,使這個家平安。)
在這段祭詞裡,qdhriq這個概念同時涵括了「平滑」、「滑離」,以及「平安」三種不同的意義,亦即祈求作祟的utux如溪澗的斜谷、蜥蜴的背部、河鰻的背部,以及溪澗青蛙的背部般「平滑」(「滑離」的暗喻),好讓病人及其家人「平安」。由以上有關治病儀式的描述可以清楚看到,正如旮日羿所言,太魯閣人的治病儀式就是透過黏繫與滑離這兩個互為補充又相互滲透的意象,在「黏─連繫祖靈」卅「滑─驅逐祖靈」這兩端不斷游移,以期最終可以驅逐災禍,還原人與utux間的理想秩序。
傳統太魯閣人認為,絕大部分的疾病都是自己的祖靈(utux rudan)造成的。少數的例子則是因為祖先曾偷竊他人的物品沒有賠償,或者是殺害他人,以致於心懷怨恨的亡靈遷怒於偷竊者的子孫,使其生病。族人稱這樣的病為meegul。meegul一字的字源為動詞「綁」(egul),意味著祖先的作為與子孫的命運乃是緊緊綑綁在一起的。【邱韻芳撰】
參考文獻:
旮日羿‧吉宏,2001,〈泰雅族東賽德克群傳統醫療概念〉,《原住民傳統醫療 v.s. 現代醫療》,頁85-93。臺北:財團法人臺灣原住民文教基金會。
邱韻芳,2004,《祖靈、上帝與傳統—基督長老教會與Truku人的宗教變遷》,國立臺灣大學人類學研究所博士論文,未出版。
花蓮秀林鄉文蘭村銅蘭部落與重光部落田野採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