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巫醫(hmgup) 泰雅族
臺灣各個原住民族都有自已傳統的醫療文化,通常執行者是巫醫本人。有些族群的黑巫和白巫可能集中於一人身上,巫者本人可以透過巫術醫病或害人;而泰雅族的巫術文化裡,黑巫術(mahuni)和白巫術(hamagup)二者是互相對立的世界。
有關泰雅族巫醫(hmgup)文化的文獻資料,不論是日治時期或中華民國統治之後的報導皆相當豐富,不像黑巫(mahuni)的資料較缺乏。在傳統的泰雅族人社會裡,一般都認為疾病乃是因為亡靈作崇所致,自已若有過失則須自我反省懺悔。以下是從文獻和部落田野所整理的資料:
(一)巫醫意義與功能:一般泰雅族將疾病及其他的災害歸咎於lyutux / utux所為,而對其施行贖罪之術,此稱為「hmgup」;施術者則稱為「ph’gup」。詳言之,施術者一方面作法驅除惡鬼,另一方面則進行醫療之術,就如同巫兼醫者,因此將其譯為巫醫。與lyutux有關的疾病中,有些必須夢占來尋找病因,有些是直接以竹占確定病症(例如痢疾),有些則不須經竹占就可直接確定病治療(例如感冒、中邪),而各項疾病各有不同的治療方法。至於lyutux無關的疾病,也因病症不同而有各種治療方法。
(二)巫醫儀式過程:巫醫所行方法是一隻手持著「cryanan」的黃色玻璃管玉唸咒詞,一面用圓細竹以水平挾在膝頭,或將竹軸附以柄豎立在地上。而在其竹軸上端將管玉放置,以其靜止者為吉兆。用手輕搧之後再唱咒詞,然後投以獸骨、小米或稻榖,這是答謝祖靈之冥示而奉獻。重病時用小豬來做重大贖罪的儀式,有時殺雞來代替小豬,使病源移到豬或雞,本人即可痊癒。在巫醫儀式過程裡,巫師會依患者不同之疾病而施行竹占、夢占、鳥占,以及水占,因病而施術。
(三)實例:2002年暑假,到採訪部落老巫醫 Iwal時,她回憶道:「Maray爺爺的小孩Payas,他們把他帶到臺中省立醫院就醫,己經有一段時日。當時院方已經宣布病人已經沒有希望了,請家人要有心理準備,隨時要辦理後事。他們請我過去用泰雅族傳統的巫醫去給小孩治療,我就在病房內走道上替他招魂,用『招魂儀式』召喚小孩的靈魂回來。當時小孩的呼吸非常微弱,時斷時續,隨時就要走了。我用『招魂儀式』(ps’iluw)連續幾天招魂之後,小孩的氣沒有斷、順了,不久病就痊癒了,現在服務於警界。」
2005年夏天,拜訪中部某深山部落的老巫醫Lawa時,她說:「以前,Suyan他們蓋新屋時暫住我們家,那時他的小孩被鬼魂附著,突然病倒。他們去請醫生來診治,可是醫生無法醫治,他們就來請我前去醫治,病人很快就好了。那時候醫生對我說:『這位病人他是在夜裡到溪裡電魚,回來就突然病倒,為什麼我無法用西醫來醫治呢?』我回答醫生說:『可能他們在路上喝酒時,沒有拿一點祭品給lyutux(祖靈),所以才會如此。』醫生非常詫異,他說:『為什麼我無法用西藥來醫治?反而老巫醫Lawa的驅魔儀式(timbazi),就能輕易把他治好呢?』」
泰雅族巫醫(hmgup)有很奇妙的醫治功能,不僅可以醫好身體的疾病,也能尋回失蹤的人口,遺失的東西等等;到了二十一世紀的今天,當中、西醫束手無策時,病人就轉回部落尋找祖傳的醫療方法。當他們請巫醫看診時,有許多疑難絕症都得了痊癒,這是傳統巫醫無法以現代醫學解釋之處。【尤巴斯‧瓦旦撰】
參考文獻:
李亦園等,1964,《南澳的泰雅人(下)》。臺北:中央研究院民族學研究所。
小泉鐵著,黃文新譯,1933,《臺灣土俗誌》。臺北:中央研究院民族學研究所(未出版)。
尤巴斯‧瓦旦,《奇妙的hmgup》,未出版。
2.
巫醫(hmgup) 泰雅族
hmgup即泰雅族人傳統的巫術醫療,亦稱傳統醫療,由巫師利用傳統的醫療方式(儀式)執行醫療行為。執行此種巫醫行為的大部分是女性,也就是常聽到的「巫師」(好巫);多半為母女或婆媳相傳,但傳聞有少數部落仍是由男性擔任巫醫的工作。巫醫可以學,只是必須花錢(換物)向巫師學習。
日常生活中,部落族人面臨受傷或疾病纏身時,除了少數人會依賴大自然的資源(植物)來進行醫療行為外,大部分的泰雅族人仍是透過部落裡的巫師來進行醫療工作。一般泰雅族人將疾病分為二類,一是自然發生(感冒等),二是外來所害(鬼、咒詛等)。如何區別自然疾病與外來疾病呢?舉例來說,小甲今天上山打獵,半途遇上大雨,回家後開始感冒、發燒等,吃了草藥後逐漸恢復體力及氣色,這就列於自然疾病,也就是利用傳統藥用植物即可完成的醫療工作。倘若小甲今天到農地裡工作,不料回家後的小甲突然氣色變差,臉部蒼白、發燒,吃藥後仍不見起色時,則將它分類為外在疾病,必須由部落的巫醫進行治療的工作。巫師在執行hmgup工作時,必須事先詢問病人的狀況,之後再拿出儀式用的工具,開始執行醫療動作:以一根非常細的竹子綁上一條線,綁在自己的大拇指上,拿一顆圓珠子放在小竹子上面,開始詢問神靈關於病人的病況;如果問錯,圓珠子不會停在小竹子上,直到問對病人的病情症狀後,圓珠子才會停在小竹片上,神靈會啟示要用哪種動物或東西進行祭祀,才可以痊癒。一般祭祀以雞較多,由巫師當場處理雞隻進行祭祀,病人病情隨即會漸漸轉好。若病人之疾病是由觸犯gaga所致,想得到醫治的話,通常要用一頭豬或一隻雞來祭祀。【羅恩加撰】
參考文獻:
臺灣總督府臨時臺灣舊慣調查會原著、中央研究院民族學研究所編譯,1996,《番族慣習調查報告書[第一卷] 泰雅族》。臺北:中央研究院民族學研究所。
廖守臣,1998,《泰雅族的社會組織》。花蓮:慈濟大學人文社會學院。
3.
巫醫(empsapuh) 太魯閣族
在太魯閣族的傳統社會觀念裡,對於個人無論是生理上、心理上的不舒服,以及身體內、外部的損傷疼痛,均認為是違反gaya(祖訓、規範)或因祖靈因素所導致,需要進行殺牲獻祭的儀式過程,經由人與祖靈間的平衡復原,才能解除病源。傳統醫療疾病痊癒的定義就在於藉由儀式過程,進一步達成驅逐禍源、還原生活、秩序維持等功能。在整個醫病過程中,有一位專門執行醫療儀式的人,太魯閣族語稱之empsapuh,漢字譯稱「傳統醫療者」,或稱「巫醫」。empsapuh在傳統社會中,不僅施行醫療儀式,也能替人尋找失物或懺悔贖罪,藉由儀式驅逐致病的祖靈,解除族人的災禍,所以傳統醫療者是傳統社會中超自然力量的維繫溝通者,也是人們與其祖靈間關係復原的守護者。
傳統醫療者大部份是由女性擔任為主,且多以家族中的母女或婆媳傳授承襲醫療技術,學習者必須嫻熟祖先訂定的規範法則,以及與祖靈對話的祭詞。醫療技術的學習內容包括使用竹管療具(daran)、儀式過程中的祭詞(spgan kari),以及儀式中的手勢動作,學習者有比較長的時間是追隨在傳統醫療者身邊,進行三至五年的實務學習體驗。在最後的學習階段,學習者要成為正式的empsapuh之前,還有一段daran(竹管療具)的傳承儀式,在daran傳承儀式中,經過歷代醫療者祖先的應允,擁有daran的人,即已獲得與祖靈詢答溝通的靈質(bhring),也就能進行替人治病的醫療行為。
太魯閣族群的傳統醫療在目前社會裡,伴隨著祖靈信仰的式微,以及西方宗教的傳入而隱於村落社會。自古以來,身為祖靈溝通者的傳統醫療者,在族群文化的世代延綿中,在社區部落依舊扮演著不可缺少的角色。我們從族群整體的歷史生活經驗,以及共同擁有的神話基底,來理解族群傳統醫療儀式的社會脈絡,同時沿著族群共同信仰的軸線,置身於從原始到變遷的社會形態,傳統醫療者的存在,對於族群社會與文化規範的維繫,仍具有相當程度的生活指導功能。對於現代的太魯閣族人而言,在西醫昌盛的現代生活裡,長期以來在平日生活中的疾病或發生無法理解的不明事件時,常常尋求傳統醫療者給予醫療解惑的動力,乃是源自祖靈信仰嵌入現代生活的內心建構。【旮日羿‧吉宏撰】
參考文獻:
廖守臣,1998,《泰雅族的社會組織》。花蓮:慈濟大學人文社會學院。
廖守臣,1999,《臺灣原住民(泰雅族)祖靈信仰與傳統醫療:報導人口述編(上冊)》。慈濟大學原住民健康研究室,未出版。
旮日羿‧吉宏,2004,《即興與超越:Seejiq Truku村落祭典與祖靈形象》,慈濟大學人類學研究所碩士論文,未出版。
4.
巫醫(yoifo) 鄒族
小米收成的日子,也是北鄒人運用巫術來袪病求平安的時間,有的家族會在小米收成儀式(homeyaya)進行前,延請巫師(yoifo)前來替家人治病祈福,稱為meipo。例如1988年7月14日上午9時30分,莊家六人齊聚一堂,準備一碗米、一碗清水、一些voyʉ和一支tapaniou,米碗上置百元鈔(由最近常作惡夢者出錢),請里佳來的由yulunana嫁到peongsi家的女巫師行meipo。進行meipo時,每個人面向東背朝西坐著,最左邊是族長、年紀最大的、依次排列。女巫師拿起tapaniou沾水,再拿一點voyʉ從每個人的頭開始,由上而下在身體每一部未做淨除的工作,右手的tapaniou揮動將「不好的東西」感到左掌心去,捉住,再朝向西方或南方吹去,yoifo同時也會用一種吟歌聲調和神溝通,每個人做完後就完成了meipo,米碗上的百元鈔和米即由yoifo帶回去。對北鄒人而言,這個時候的治病祈福,可以有特殊的治療和預防的效果。小米收成儀式(homeyaya)結束之後,從食物的生長到收穫,以及北鄒人的生活,都是一個「新」的開始。
在小米收成這一天,有些人家殺豬,並割下豬的左耳尖去毛待用;有些人家則拿松鼠吊掛在祭粟中待用。松鼠是小米神最喜歡的食物,禁忌之屋裡面,小米神居住的ketpʉ往往吊滿了松鼠的耳朵,獻給小米神。homeyaya儀式中最重要的場所是各家的禁忌之屋(emoo no peisia),族人生病時,邀請巫師治病,也往往在禁忌之屋中舉行。【王美青撰】
參考文獻:
王嵩山、汪明輝、浦忠成,2001,《臺灣原住民史─鄒族史篇》。南投:臺灣省文獻委員會。
王嵩山,1995,《阿里山鄒族的社會與宗教生活》。臺北:稻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