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成慶典歌謠的重要性
雅美族人在vahey(主屋)、makarang(高屋)、tagakal(涼台)、雕刻拼板舟完工後,會舉行隆重的meyvazey(落成禮)。落成禮不僅是個人勞動力與財富的展現,也是社會地位的提升。作為落成禮核心儀式之一的meyanoanood(歌會),透過主人與賓客的相互讚美、祝頌新落成的房屋或拼板舟,不僅彰顯了雅美族崇尚勤勞與豐收的文化價值觀,也體現了人與人、人與靈界之間互敬互重的相處之道,同時也加深歌者間的情感聯繫。
音樂特色
落成禮歌會中使用的曲調主要有4類,白話詩歌使用anood快式白話詩歌曲調,而文言詩歌則使用kalamaten(lolobiten)快式文言詩歌曲調、raod慢式文言詩歌曲調,或meykaryag拍手歌會的特有曲調。其中,anood和kalamaten曲調音域窄小,旋律簡單,採用音節式(syllabic[英])唱法,便於敘事,因此是落成禮中最常見的曲調類型。
raod曲調隆重緩慢,以一字多音(melisma[英])吟唱,常用於四門房主屋落成禮,並被視為最崇高的曲調。而meykaryag曲調則為高屋落成禮特有,包括karyag夜晚的歌、peycamarawan天亮的歌兩種旋律,皆由meyvatavata(獨唱)與kasasadodan(眾唱)交替進行。karyag節奏緩慢,包含拍手與不拍手的段落,而peycamarawan節奏較快,全程伴隨拍手。
雅美族的吟唱採用詩節式反覆,歌者根據歌詞長度重複單一曲調。在落成典禮上,主歌者每完成一次旋律吟唱,同村親友會paolin(複唱)以表達支持。
而落成禮歌會因內容多與男性工作相關,僅男性歌者參加,高屋落成禮的拍手歌會是唯一女性可以一起參加的歌會。受邀賓客通常會在落成禮前,依據主人的勞動成就與落成創作歌詞並反覆練習,有時也會請教親友或長輩指導,反覆雕琢。
共同歌會
落成典禮中的歌會分成兩種,一種是共同歌會,一種是特有歌會。
無論是新屋還是拼板舟的落成,都包括3場主要的共同歌會:落成禮當天上午的isaray o ahakawan(賀芋頭豐收歌會)、下午的meynikanikat(迎賓歌會),以及晚間通宵達旦的meyyanowanood(祝典歌會)。
賀芋頭豐收歌會由主人與至親好友、同村賓客共同參與,而迎賓歌會則是主人與外村賓客間的祝唱,以讚頌主人的勞動與落成為主題。因賓客眾多,吟唱皆以快式曲調為主,如anood和kalamaten曲調。迎賓歌會以主人的paninmo so nikat(迎賓歌)開場,最年長的賓客回唱後,再依長幼順序進行祝唱,主人也逐一回應。
晚間的祝典歌會曲調涵蓋anood、kalamaten、raod。午夜前,歌會主要為延續主人與外村賓客之間的祝歌對答;而午夜過後進入mamoow時段,參與者可自由吟唱非自身創詞的歌曲。在這段時間,會出現許多祖先的歌與重要歌曲,同時也有歌者彼此以歌詞相互褒貶,誇耀自身家族歷史與個人勞動的鬥歌(meyvaivait)。歌會最後1-2小時則由主人獨唱至結束。
四門房主屋落成禮晚間的祝典歌會,還包含3首特有的avoavoit(以最深的詞彙祝禱之歌)。avoavoit皆以約定俗成的歌詞進行吟唱,並且必須使用慢式raod曲調。第一首〈mapazaka〉(套藤圈之歌)由長子演唱,第二首〈avoavoit do vahey〉(家屋祝頌歌)由同村最年長賓客吟唱,第三首〈manovotovoy〉(送靈界之歌)為歌會的最後一首歌曲。
〈mapazaka〉(套藤圈之歌):
anopina salaong kani sinavong am
pipalaranen mo yamen ta
adan namen imoa kavoavolodan
kavolovolodan no o sicatwan ta
jikapangalairao ilaid siya apo du imaziniyao
中譯:當藤圈由孩子套上身體,使我們繁衍子嗣並興旺,我們將代代傳承此宅地,以源自異族人的珍寶(金箔片),作為鎮屋的金貴財富。(朗島部落施保顏唱/錢善華採錄/郭健平譯)。
〈avoavoit do vahey〉(四門房家屋祝頌歌):
anokavakovakog ko so valayam
sa gomalin kaniya no inarowalin ka no ipamalag so sago
akmakana i sinago mokatwan
ta jikongaleiira o kaimaimaleiyan pano mamalicad
中譯:家屋既要落成啟用,讓源自異族(金箔片)的活力成為鎮屋的福份,祈願家屋活力受珍惜,永世不被遺棄。(朗島謝加灣唱/錢善華採錄/郭健平譯)
〈manovotovoy〉(送靈界之歌):
imoa lallei nominei sazawaz dua kalomidmana
mangei ka macivoyug du palanowana
ta no lalatowon nam
mangei cana omlalap du langaraen
中譯:新造屋宇的穢氣遁入深海,當祈攘著家屋完成,災厄將遠漂向深海,也將飄向天宇。(朗島謝加灣唱/錢善華採錄/郭健平譯)
特有的歌會
除了共同歌會,大船與高屋的落成禮,各自有其特有的歌會。大船落成禮的第二天上午,在manhawey與拋船儀式之前,全體船員會坐在大船內吟唱特有的avoavoit—〈avoavoit do cinedkeran〉(大船頌):
anokavakovakog so paninigalanan kaloppano malano
piyata peilavekkan daiya no logao
logao milavek jasicatwan
ta n lataon karanam kazozongboen da no isisira
中譯:祈願此新船在海上每日滿載,乘坐兩側的船員平安,視如珍寶的大船,將日日有滿艙的飛魚。(朗島謝加灣唱/錢善華採錄/郭健平譯)
高屋落成禮的第二天晚上,會在高屋舉行meykaryag(拍手歌會),吟唱內容以祖先的歌為主,偶有讚頌主人的歌曲時,主人需回應。拍手歌會主要以karyag曲調進行,接近天亮時,則轉為peycamarawan曲調。
祭歌文化意義
現今雅美族人也會為鋼筋水泥房與機動船隻舉行落成禮及落成禮歌會,但傳統四門房歌會已幾近消失。落成禮歌會對勞動過程與成果的歌頌、對年長者的敬重,以及對讚美言詞的拿捏,不僅是雅美文化與價值觀的體現,也反映出個人與群體的互動關係。作為一個大型的社交與教育場域,落成禮歌會成為族人參與社會生活、促進社會化的實踐場景。
參考文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