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住民族傳統上沒有「音樂」的概念,自然也就沒有「樂器」的概念,也沒有統稱「樂器」的詞語。
事實上,原住民族的樂器種類十分多樣,但整體而言使用樂器的機會不像歌唱那樣頻繁,而且樂器也甚少做為歌唱的伴奏之用。同一種樂器在不同族群的功能大致上是相同的,但仍有使用情境、年齡、性別上的些微差異。蘭嶼的雅美族則被認為是沒有樂器的族群。
表達情感的樂器
口簧琴是最普遍的樂器,各地都有使用的記錄,同時也是文獻最常提及的原住民族樂器。口簧琴主要用於年輕男女表達情意的場合,多為男子彈奏口簧琴向女子求愛。這在東南亞一帶都是常見的現象。不過布農族人並不用口簧琴來談戀愛。泰雅族、賽德克族、太魯閣族等泛泰雅族群的多簧口簧琴,則是世界上所罕見的形式。
弓琴在各族的普遍程度僅次於口簧琴,但是有例外,泛泰雅族群、賽夏族、雅美族沒有弓琴。各原住民族群的演奏方式都是雙唇輕含竹製弓身,並手指撥動弓弦。弓琴的用途也是男女間的求愛。原語名稱上,多族將弓琴稱做latok(或類似發音),而少部分的布農族與阿美族也稱口簧琴為latok。可見對某些原住民族群而言,口簧琴與弓琴傾向視為同一類別的樂器。
弓琴之外,原住民族群幾乎不見其他的弦樂器。唯一的例外是布農族卡群及巒群的四弦琴與五弦琴。其形式是在一個木板上固定四或五條鐵線做為琴弦以撥動發聲。清代文獻中沒有這類型樂器的記載,今多認為是受外來影響而產生。四弦琴與五弦琴用於自娛。卡群稱其為tultul,與樂杵(見後述)同名,音樂的模式也是模仿杵音的聲響。
笛類樂器
笛類樂器亦屬於原住民族群常見的旋律樂器。最知名的笛類樂器,當屬排灣族Ravar群及Paumaumaq群的雙管鼻笛及雙管縱笛,其一管有指孔以吹奏旋律,另一管無指孔只能吹持續音。其他地區的排灣族則使用單管的口吹縱笛。只有男子可以吹奏這些笛,其用途與口簧琴及弓琴類似,即男子吹奏以表示愛意。除此之外,也用於喪事時安慰喪家。
魯凱族的雙管鼻笛,形態與用途都與排灣族雷同。鄒族與阿美族的雙管鼻笛,則是兩支管上都有指孔。鄒族鼻笛的兩支管不像其他族群綁起來固定,而是兩支分開獨立,兩手各持一管來吹奏。
泛泰雅族群同樣只有男子才可以吹笛。他們的笛子是單管以嘴吹奏,用於獵首後的儀式,因而有獵首笛之稱。其他類型的笛,還有管身短而通常無指孔的哨笛,常用於警戒或緊急報信的情況。
其他類型的旋律樂器
樂杵見於邵族、布農族與鄒族。演奏時須多人合奏,每個人各持長短粗細不一因而音高不同的木杵,在恰當時間點上敲擊於平坦的石面,以組織成完整的音樂。邵族的杵樂是年祭儀式不可或缺的段落,除了杵以外,還有短的竹筒加入敲擊演奏。隨著日月潭的觀光發展,杵樂也變成表演節目。與儀式杵樂不同的是,表演性的杵樂會在其中穿插一段只歌而不擊杵的杵歌演唱。布農族的杵音則屬於休閒娛樂的性質。
其他以敲擊方式發聲的旋律樂器,還有木琴、竹木琴,只有泛泰雅族群以及少數阿美族有使用的記錄。這類樂器以三、四根不同長短、粗細甚至不同材質的木條與竹條構成發聲主體,演奏者持棒敲擊之,以發出不同音高的聲音。
傳遞訊息的樂器
以敲擊或是碰撞方式發聲的非旋律樂器,種類就十分多樣,分布也很普遍。一種常見的類型是將鑄鐵片彎曲成管狀的撞鈴。可掛在手臂上,行走、奔跑時與手鐲相擊發聲。現在的原住民則用手持並以短棒敲打,或是掛在人臉造型的木板上繫在腰間,管中另有鈴舌與之碰撞發聲。阿美族、卑南族使用一串較大且沉重的銅製鈴鐺,綁在腰際或腿上。除了金屬材質之外,若將樹幹截段內部挖空掛起,就成了木鼓。上述各種樂器,都是用於傳遞訊息。鐵製撞鈴與銅鈴的聲響,是報信者的標記,使用者多為年輕男子。木鼓則以不同的節奏表示各種信號。
裝飾聲響的器物
賽夏族矮靈祭歌舞時,族人揹著一種稱為kapangaSan的背響,其下端垂掛眾多的竹或金屬管,隨著舞蹈動作發出清脆聲響。傳統服及檳榔帶上常見的小鈴鐺,與其說是樂器,不如說是衣裝及聲響的裝飾物。
記錄、保存與變遷
樂器是具體的實物,因此過去文獻當中的記錄與敘述,比歌舞要來得更為明確。不僅是遊人的筆記描述、畫工的圖繪,甚至還有清末之後西方人以及日本人所蒐集的標本文物存留至今,成為一窺原住民族往日音樂活動的依據。
明、清時期的文獻,慣以口琴及嘴琴混稱口簧琴及弓琴,因此必須根據文中關於形體構造以及演奏方式的敘述加以區別。金屬撞鈴在清代文獻中稱為「薩豉宜」、「卓機輪」或「咬根任」,這些名稱顯然是原語的閩南語音譯。鼻簫也就是鼻笛,乃做單管的形式,現已失傳。不過英國牛津Pitt Rivers博物館等地,收藏有數支竹製刻紋的單管鼻笛。
有些早期文物或史料記載,今已完全不為人所識。清代曾記錄有吹嘴如鴨嘴般扁平的蘆笛,應為雙簧類的樂器。日本時期的研究中就沒有相關雙簧類蘆笛的報導,目前也未見實物佐證。Pitt Rivers博物館收藏有四支在竹管上切出單個簧片,管身有四或五個指孔的單簧類笛子,可惜沒有任何關於其文化脈絡的記載。
樂器也提供了物質文化交流的訊息。過去平埔族群在賽戲、嫁娶時使用的鑼,或是阿美族農務時用的皮鼓,應該得自於漢人。日本時期西洋口琴的傳入,某種程度上影響了口簧琴的傳續。現代各族歌舞活動常見手持木棒落下擊打節奏的木箱,原本是泛泰雅族群的織木箱。
除了前述的英國Pitt Rivers博物館以外,中央研究院民族學研究所、國立臺灣博物館以及國立臺灣大學人類學系等,也是早期樂器文物的重要收藏地。戰後的人類學家根據標本藏品進行相關研究,例如李卉的口簧琴以及凌曼立的阿美族樂器。2000年前後,胡台麗的排灣笛研究,更加關注於樂器的文化面,也使原已沒落的排灣笛,重新受到各界的重視,成為當代原住民文化的代表。
參考文獻: